沈婉君的眼中闪过担忧,面上虽有惧意,眼中却无退缩,足见承继了沈师叔仁义为先的侠风,面临险境也思虑周全。
“我辈既知恶行,焉能退缩?婉君考虑得周到,但……不必如此。”
虽然圣心扰我思绪,但有些事我心中已有把握,并非逞匹夫之勇,况且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天人共诛,我焉能坐视?
我紧握手中含章,紧逼那胆小求生的恶贼同党,教他略作包扎后便在前头引路,而那沉默不语的武者,似乎并无反抗之心,被我封住脉门后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后。
我忍着万分恶心,作勾肩搭背之状,实则一手虚按他后心,只须他有异动,元炁一吐便能教他魂归九天,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样,老实带我去那山谷中。”
两个浪人对视一眼,知无退路,颤巍巍地引着我们出城。
集市的喧嚣渐远,城门已在望,守城的禁军见我们四人略有疑惑,却未阻拦。出城后,便卸掉二人用以转运无辜之人的车辕,纵马疾驰。
阳光炽烈,田野间麦浪起伏,偶有农夫挑担而过,望见我们一行,皆避之不及,我亦无心他顾,胸口似有烈火,惟愿早些到那血腥之地,或能救下一二无辜。
行至城外五里,山林渐密,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竟隐隐透着一丝腥气,我深吸一口气,不愿去想那最坏的未来。
我挟持那浪人下马,后者指着前方一条羊肠小道,颤声道:“小爷,山谷入口就在前面……”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似不愿前行,我冷哼一声,剑锋轻点他后背,沉声道:“继续走!”
我真气运转,警觉四周,沈婉君早将那沉默的武人捆在一旁,凑上前来担忧道:“二哥,前方血腥味越来越重,恐怕……”
“一帮禽兽……”
我咬牙切齿地点头,强压怒火,含章剑意暗凝,步履沉稳。
行至小道尽头,杂草丛生,掩着一处幽深谷口,谷中隐隐传来低泣之声,夹杂着风声,教人毛骨悚然。
那浪人瘫软在地,颤声道:“小爷……我……我不敢再进了……”
我并不言语,提剑刺在他背心,挟持上前,拨开掩映的枝叶,踏入谷中,沈婉君紧随其后,鹅黄裙摆轻曳。
却只见到谷中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乱石堆中,数具残破尸骸散落,血迹干涸,似苔藓一般攀在碎石上,散发刺鼻腥气。
两对年轻男女被铁链锁于巨石,衣衫褴褛,满身鞭痕,气息微弱,似已不支。
一名阴柔男子立于谷中,身着锦袍,眉眼如画,男生女相,唇角噙着一抹享受至极的诡笑,他那面容却似与某位故人有三分相似,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面善之人。
锦袍男子身旁,一持枪武者默然站立,长枪斜指地面,气息如渊,身如苍松,一眼便知并非寻常高手,却是低眉垂眼,不知是不忍还是不看瞧这地狱般的惨状。
谷地外围,七个执刀剑棍棒的武者个个面带讥笑轻松,四下分散守候,虽不似那持枪武者渊渟岳峙,但也气息沉稳,瞧来并非三流俗手。
眼前景象惨绝人寰,圣心炽如烈火烹油,但我却出奇的冷静,含章如吹毛断发般斩下带路之人的首级,将他的头颅掷于乱石,步履沉重地踏入他们眼中,环顾那些恶人,声如寒冰:“禽兽不如之辈,今日定教你们身首异处。”
正在欣赏惨状的阴柔男子闻言转头,只见他容貌极似女相,若论美貌更胜风月场中的花魁,明明是男儿,却涂丹染蔻,妆胭画脂,瞧见我们二人似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感动的事迹,流泪拊掌道:“好一个英雄少年,好一对同命侠侣,世所罕见,真叫人心生敬佩……左右与本宫拿下,本宫要亲手炮制。”
他的锦袍随风轻动,涕泗横流地欣喜而笑,却似胡言乱语般前后矛盾,但那外围的七八人却似司空见惯般耸肩叹气,缓缓围将上来。
沈婉君先行发难,柳眉倒竖,娇叱道:“二哥,先救人!”
她身形如燕,银针连发,射向外围两名刀客。那二人挥刀格挡,刀光如练,却未能全数格开,动作一滞,闷哼退后。
我飞身而上,含章舞动如虹,剑光连闪,斩向一名棍棒武者。
那武者棍法刚猛,迎面砸来,带起呼啸风声。
我侧身避开,剑锋自他肋下划过,血光迸现。
武者惨叫倒地,我不作停留,剑意再起,直取另一名剑客。
剑客身法诡异,剑招阴毒,刺向我腰间。
我以含章剑格挡,元炁凝实,震得他长剑偏斜,顺势一掌拍出,击中他胸口。
剑客吐血飞退,我正欲追上刺穿他肩胛,第三名刀客自侧前方杀来,我只得格开他的刀光,先退几步再做打算。
谷中其余武者纷纷围上,阴柔男子唇角笑意更深,泪水如帘,似在欣赏一场好戏。
持枪武者低眉冷眼,一动不动,枪尖微颤,气息如渊,教人心悸。
我心下暗凛,知此人武艺不凡,纵使解决了眼前这七个助纣为虐之徒,恐怕对上那枪客也是难以速战速决。
沈婉君也退至我左右,眼中满是担忧,薄幸扣在虎口,随时待发,低声道:“二哥,这些人配合默契,怕是武林老手。你脸色不好,我们要不先回去求援兵,再来惩戒这些宵小。”
我摇头沉声道:“见恶于眼前,焉能退缩?若此时知难而退,难保不教他们隐匿,届时遗祸无穷,岂非我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