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尴尬地站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行了,母亲,小樱才刚来,请她出去吃席吧。”
沈樱随舅舅出门,眉心蓄着烦躁,心里不住地想,陈锦时是她的,是她的。
别说是沈家的侄女,就是首辅家的女儿也……
这念头在她心底转了一圈,脚步更加轻快。
沈仲礼走在她身侧,见她神色缓和,松了口气,劝道:“小樱,你外祖母就是这样,一辈子操心家里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当初若不是她强烈阻止,你母亲也不会……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舅舅放心,我明白。”沈樱点头。
沈仲礼做事承袭沈家习性,专横、强硬,当初若不是她上门认了回亲,陈锦行在太医院只怕还要被她舅舅打压许久。
但沈仲礼待家人是极温和的,沈樱有些能感受到。
她只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单独告诉舅舅,母亲的事情。
她从楼烦来金陵时,母亲特地嘱咐过她,在沈家人面前,就当她已经死了。
沈樱没有在沈家待多久,只是从沈家出来时,意外地遇到了一人。
一个身穿灰布袍的小太监悄然走出,脚步轻得像阵风,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沈姑娘,我家主子有请,烦请移步一叙。”
小太监说话时,眼神规规矩矩落在地面,唯有腰间低垂的暗纹宫牌,彰显了他主子的身份。
沈樱脚步一顿,虽不愿沾染这些,但她绝无可能忤逆那位。
“劳烦引路。”
那小太监引来一架玄黑色马车,请她上去,马车拐了几条街,到了一处僻静雅致的院子。
院内栽着几株修竹,石板两旁铺着青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兰花香,那人今日应是没有燃檀香了。
这里的景致极合她心意,小太监引她进了正屋,屋内只点着一盏青釉瓷灯,光线柔和,男子身着常服,长发只用一根墨玉簪束着,正坐在床边看书。
沈樱屈膝行礼:“见过殿下。”
玄澈抬手示意她起身,语气平和:“不必多礼。”
小太监退后,关上了房门。
沈樱心下一惊,却听太子道:“沈姑娘,孤很欣赏你们异族女子,不似中原女子总有那么多规矩,孤倒不好跟她们相处。”
沈樱张了张口,接纳了与太子单独共处一室。
太子抬手示意她坐下:“有件私事想托你帮忙。”
沈樱依言坐下,鼻尖嗅进极清澈的兰香。
“殿下请说。”
“孤母后进来总觉心口发闷,夜里难以安睡,太医开了不少方子,效果却不佳。”太子亲手给她斟了茶,“不过也是,太医院那些人,尽是攀关系、走人情爬上来的,太后年纪大了,被蛊惑也是有的,父皇也只能顺着她老人家的心意。”
沈樱一怔,心下觉得不妙,陈锦行入太医院,的确是由安郡王府引荐到太后跟前进去的。
听太子这意思,等太后驾崩,只怕要重新整顿一番太医院。
“孤听闻沈姑娘擅长用蒙药与药膳调理身子,尤其是安神的方子,不知你可否进宫一趟,给孤母后看看?”
太子将茶盏推抵到她跟前,沈樱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有些发寒。
“殿下谬赞,民女不过是略通些北地调理之法,比不过太医们医术精湛,若贸然为皇后娘娘诊治,万一有差池,民女担待不起。”
玄澈目光落在她脸上,面上带着几分了然,好似极能体谅她的难处:“沈姑娘不必过谦。太医院那些人,循规蹈矩惯了,方子用了一遍又一遍,只要不出差错,却未必对症。”说完,他换了副面貌,低声示弱,“还请沈姑娘怜惜怜惜我们,我们只是出身皇家,身份尊贵,却极难得人真心相待。”
沈樱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抬眼看向太子,他眼底示弱的恳切不似作伪。
他好似很懂该如何拿捏她,尽管他们只是第二次见面。
沈樱不会为利益动摇,也不会为强权压迫,但她受不得这个。
“民女可以一试。只是诊治需得仔细,还请殿下容民女先看看皇后娘娘的起居记录与过往脉案。”
玄澈闻言,眼底瞬间褪去那几分示弱,露出舒展的笑意,从案上取过一个册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母后近半年的起居注与太医院开的方子,沈姑娘可拿去细看。”
沈樱接过册子,指尖触到封面细腻的锦缎,低头翻开,里面字迹工整,详细记录着皇后每日的饮食、作息,还有太医院开具的药方,多是安神宁心的常规药材,的确如太子所说,循规蹈矩却难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