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天下之主,此刻却像一个最卑贱的偷窥者,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珍宝,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绽放出他永远无法触及的,最秾丽最鲜活的光彩。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将他排斥在外的圆满。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
最终,在即将抵达最癫狂的顶点,喘息声变得破碎而高亢,玄澈踉跄后退一步,背心抵上冰凉粗糙的假山石壁。
月光依旧无声洒落,照见他脸上再无半分酒意,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洗礼过的、近乎虚无的平静。那是一种信念坍塌之后,万籁俱寂的荒凉。
亭内的动静瞬间一滞,玄澈心头一紧,几乎是落荒而逃,将自己更深地藏匿于假山之后,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见到都兰惊慌的低语:“有人……?”随后她摘下覆与眼上的软烟罗。
然后是陈锦时沉稳却依旧带着情潮未退的沙哑声音:“是风。别怕,阿姆,看着我……”
接着,玄澈又听到一些模糊的呜咽。那人已经将她重新拖入情欲里,她无心再打听,外面是否有一个人在偷看。
玄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连露面也不敢。
明明他是这个皇宫的主人,是这碗里江山的主宰。
他甚至可以立刻现身,处置那对悖逆礼法的男女,让他们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所想的画面绝不会出现。
都兰对“礼法”不屑一顾,陈锦时对“礼法”嗤之以鼻。
更有一种隐秘的冲动,他想看着他们,要如何忘情投入,登峰造极。
一种混合着卑劣、羞耻与病态渴求的情绪,在他心底返佣上来。
亭内那场活色生香并未因短暂的打断而终止,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刺激,变得更加激烈,更加无所顾忌。
都兰被重新夺去了注意力,陈锦时对她很有占有欲。
或者,她已沉沦到无需遮蔽,心甘情愿地溺毙。
他看到她被他托着臀,那条盘在陈锦时腰间地腿绷出优美而有力的弧线,脚趾时而蜷缩。
碧色宫装早已被揉弄得不成样子,领口歪斜,露出一截莹润的肩头。
动静愈发高亢,都兰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一遍地唤着“时哥儿”,欢愉和崩溃就在一瞬之间。
陈锦时是一头不知餍足地年轻雄兽。
“礼崩乐坏……郑声乱雅……”玄澈在心底无声嘶吼。可他发现,那些曾经信奉的圣人之言,在此刻显得如此空洞无力。
他亲眼见证了一种超越礼法、甚至超越理智的生命合力,那种纯粹的、野蛮的、蓬勃的,像最炽热的岩浆,将他的世界烫出了巨大的窟窿。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不敢露面。
最终,在那交织的喘息与呜咽攀至顶峰,化作一声漫长而颤抖的喟叹时,玄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不再去看那香艳的余韵,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滞。
他来时所带地满腹燥郁与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浸入骨髓的疲惫与虚无。
月光依旧清白如水,公正地洒在琉璃亭上。
那惊心动魄的唇色,深深刻在了他神魂深处,成为他这位“明君”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当那阵如同濒死天鹅般的长吟终于从都兰喉中逸出,一切激烈的动静骤然平息,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交织在夜里。
如同暴雨初歇后,屋檐残留的、连绵的滴答声。
都兰浑身脱力,软软地伏在她的年轻丈夫怀中,她不喜欢这样不干爽的身体,挪动着臀,想要把衣裙整理妥当。
陈锦时将脸埋在她汗湿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情事过后特有的靡丽气息,混着她身上独特的草药淡香和羊奶气味。
她像一株被狂风骤雨洗礼过的藤蔓,紧紧依附大树。她微微眯着眼,长睫上还沾着情急之时溢出的泪珠,眼神涣散,带着餍足后的慵懒与一丝空茫。
过了许久,陈锦时才稍稍动了动,抬起头,用指腹极温柔地拭去她眼角和额角的汗和泪珠。
“阿姆……”他低声唤她,声音是纵情后的沙哑,带着无限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