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怪的头。
雪怪竟然是真的。
雪怪怎么会是真的?
奇美拉、斯芬克斯与九头蛇是黑暗的孩子,三头犬是灵界的守护者,它们真实存在,因为它们都被猎魔人讨伐过,前者都被关进了埃多洛迷宫。
猎魔人卡桑德拉曾说,近来怪兽似乎又开始扰乱人间。现在他们知晓了原因:埃多洛迷宫的入口被黑暗女巫的信徒诺克斯与丧心病狂的精灵艾丹渐渐打开。
但雪怪……
从来没有猎魔人打倒过一只雪怪。
雪怪与迷宫无关。迷宫里没有雪怪,它是生于雪原的恐怖民谣,是那些无知又野蛮的兽人口中的传说,是吓唬兽人孩子的睡前故事。
卢卡斯曾在历史课上学习过所有怪兽的史料记载,对雪怪的故事格外感兴趣。所有怪兽中,唯独雪怪只有精美的、设计图一样的插画,却没有确切的描述。图画中,它身体硕大,像头巨型猩猩,通体白毛,眼睛像灯一样闪闪发光。
当时,历史老师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现在连兽人都对雪怪传说不买账了。”老师说,“你作为有文化的人类的王子,更没必要好奇这种无厘头的怪兽。”
卢卡斯紧紧扒着雪怪头顶的白毛,有那么一瞬想要仰天大笑。
他们竟然在传说中的怪兽的头顶上谈了一夜心,睡了一会儿,甚至他差点在这儿吐露真相——这和计划出入可太大了。
等他回宫,他就可以用雪怪的毛证明历史老师错了;而等他老了,他就可以给孙子孙女讲这样一个故事:两个傻孩子在铺了毛毯的山洞里避雪,结果发现毛毯是雪怪的头发。
接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恐怕等不到回宫或是老了的那天。
随雪怪缓缓起身,卢卡斯也伏得更低、更紧,凛冽的风尖锐刮过他的猫毛。
头一次,他希望自己是只长毛猫。
他往下看向阿什琳,女孩惊恐地愣着,动弹不得,鼻头冻得像草莓一样红。她张了张嘴,呼出一团白气,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雪怪彻底站起来了,一种可怕的晕眩击中了卢卡斯。他四肢瘫软,突然什么也看不清,视线中只有茫茫一片白色。
神啊。
太高了。尽管他还在上面,他却觉得自己已经粉身碎骨。
“魔——魔法。”他竟然还能说出点话来,“阿什琳!松树!”
“噢,对。”阿什琳好像这才找回魂魄,“松树。没错。”
她慌慌张张地举起绿萤石法杖,然后似乎想起来她的森林魔法是不需要法杖的,又放下,冲四周的雪松张开双臂。
松树摇摇晃晃,仿佛一阵大风吹来。树上的雪掉落,但没有更多。
雪怪朝她走去,咆哮了一声,卢卡斯猜想它大概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他们的两匹小马被雪怪一惊,嘶叫着冲进更深的森林。
“奶油!巧克力!”阿什琳喊道,但是小马头也不回地跑没了影儿。
她的兜帽被它的口气冲到雪地里,金发在寒风中胡乱飞舞。
“天哪,雪怪先生。你从来不刷牙的吗?”她捂住鼻子。
卢卡斯勾着雪怪的犄角,以防掉下去。别往下看,他告诉自己,不然在摔死之前他就会先晕倒。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送它一套洗漱用品了?”
“我太冷太累了。”阿什琳缩着脑袋,声音绝望,“施展不了魔力!松树不听我的!”
她在雪地中奔跑起来,雪怪迈出长满白色绒毛的大脚,紧跟着她。
“吼吼吼吼吼!”它大喊。
“我们需要改变计划!”卢卡斯努力说。
“我们原本有计划?!”
雪怪一脚向阿什琳踩去,她紧急施了个轰炸咒。它大叫一声,弯腰挠起脚心。
卢卡斯压低重心,环顾四周。除了大片大片的雪松外,这里一无所有。
“带它冲到林子里,阿什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