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最后一天假期,天气晴朗干燥,比先前几天回温了几度,林疏桐早上换衣服时就选了一条灰色百褶裙,搭配一双黑色长筒靴,套上一件中长款毛呢外套就驱车去找徐晓宁。
下午两点半,林疏桐开车到老城区的一处历史建筑群,这里有民国遗留下来的各式各样的老洋房,有不少建筑都被改建成艺术中心,今天徐晓宁就约了她到其中一座洋房参观画展。
画展的举办人是高她们几届的大学校友,跟徐晓宁是旧交。
林疏桐找了好久的停车位,到达洋房前已经迟了几分钟,徐晓宁双手插在粉色粗线毛衣外套的口袋里,站在大门外等她。
她一阵小跑过去,“抱歉我迟到了。”
徐晓宁微笑着,“这有什么,你又不是迟到一两个小时,而且假期人实在多,没关系的,我们进去吧。”
这次展览的是木版画,听徐晓宁说这个学姐十分厉害,当初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硬着头皮申请列宾美院版画系的研究生,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让她申请上了。
当初嘲讽的人变得眼红,说她纯靠运气,艺术或许很主观,可林疏桐听徐晓宁说过,这位学姐刚上大学时就目标明确,天天早起学俄语,为了读列宾美院,她从大一就开始准备。
99%的勤奋加上1%的天赋,这就是我成功的秘诀,学姐是这样说的。成功从没有捷径可以走,林疏桐同样是艺术生,对此感同身受。
这座洋房经常举办画展和文化沙龙,因此灯光、墙面、空间等各种设施完善,轨道射灯照射在色彩鲜艳的木版画上时,画好像有了生命力一样。
林疏桐一边看画册的介绍,一边欣赏画作,此次展览主题叫“棱景”,分为三个展区,“破土”、“绽放”和“不息”,看完序言再看画作,仿佛能走进画里感受旺盛的生命与不屈的力量。
逛完画展,林疏桐在附近找了间咖啡店,徐晓宁坐在她对面,脸上有些愁容。
“疏桐,我好想辞职啊。”
“做得不开心吗?当服装设计师不是一直是你的梦想?”林疏桐知道徐晓宁熬了三年的设计助理才当上的设计师,当初她欢呼雀跃的模样她还记得,没想到一年之后她的精神面貌和当初截然不同,现在看上去有股心力交瘁的无力感。
徐晓宁挖了一勺奶油热可可上面的甜奶油,叹了口气,“理想与现实太割裂了,我当上设计师之后,原以为我能自主设计自己喜欢的风格的衣服,可是不能,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上面还有主设计,主设计上面有设计总监,我只能按照她们设置的条件出款式,我真实的想法被禁锢在条条款款内,再也发挥不出来,我真怕在里面待久了,我会变得麻木不仁,丢弃了当初的理想。”
“我好想像你和师姐一样,拼搏自己的事业,唉,这份工作消耗了我太多热情。”
林疏桐搅着杯子里的一块方糖,“我的事业其实也不是一帆风顺,现在也遇到难题了,压力也很大,出的款式要追踪市场热点,担心卖得不好影响公司营收,担心卖得太好被同行抄款,但坚持与努力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徐晓宁也跟其他朋友聊过天,大家出社会工作之后,第一件就是学会接受现实,学校就像一个乌托邦一样承载了她们各式各样的理想与天马行空,一旦出校园之后,那种梦幻泡沫渐渐消失,现实的金戈铁马立即向她们挥舞过来。
有的人挥刀迎战,有的人跪地投降,更多的是像她一样手无寸铁又不服输在默默抵抗的人,所以一身伤在所难免。
徐晓宁痛苦的是她的野心跟不上能力,很多人在接受拷打之后总会痛哭流涕,事后诸葛的说要是当初怎么怎么样,现在就不会如此。
可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
林疏桐跟徐晓宁聊了许多,她人生也活得不太明白,无法劝她放弃或是咬牙坚持,她只是倾听着开解着,徐晓宁终于决定再坚持一段时间,多攒一点钱为后面开工作室做准备,她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林疏桐由衷地夸赞她的勇气。
太阳快要落山时,林疏桐开车送徐晓宁回酒店,在夕阳西斜中回到自己家。
她在书桌上吃着咖啡店里买回来的香草达克瓦兹塔,一边重新整理品牌资料,后天要和瑞和广场招商部的人见面,她要做充足准备。
假期结束,上班第一天,林疏桐整个早上都在开会,下午忙完一阵,她又开车去了约好的首饰工作室,临近年关,她好不容易约到时间,她想赶在年前将之前收到的珠母贝做成首饰,为此加了点钱,好在这家工作室以前合作过几次,林疏桐早早打好招呼,他们愿意抽出时间先做她这批。
林疏桐带着珠母贝和设计稿到达工作室,负责人在接待室等着她,进门左侧的博古架上摆着各种精美的雕刻品,旁边的黑胡桃木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香薰炉,上面熏着一堆棕色粉末,她闻到一阵熟悉的果香混合着清清凉凉的味道。
负责人也是美院出身,林疏桐和他握一下手,简单寒暄一番,问他熏了什么,味道如此好闻。
王嘉木戴着黑框眼镜介绍道:“新鲜荔枝壳晒干磨成粉末,再加点干薄荷,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尝试熏,意外得还不错。”
林疏桐又浅闻几下,立马喜欢上,于是让王嘉木给她介绍几种天然香薰,她也想买香薰炉回家熏。
等介绍完,林疏桐赶紧将带来的几个白蝶贝和黑蝶贝交给王嘉木,又拿出设计稿,和他敲定材料和工艺上的种种细节。
两人一边讨论,王嘉木一边细心地替她把设计稿不合理的地方都做了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