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还挂着最后一抹倔强的残阳,夜色已经如同墨汁,缓缓浸透城市的每一寸肌理。
初四的傍晚,华灯初上。
春节残存的稀薄喜庆,被下班高峰期的车流鸣笛声碾碎。
马路一头,一辆黑色奥迪A6如同一只沉默的甲虫,缓缓滑行而来。
林建国握着方向盘,却没有立刻驶入地下车库,而是就将车停在楼下的路边,摇下一半车窗,冰冷的晚风瞬间涌入,他却恍若未觉,只是“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根烟。
自从三天前那个耻辱的夜晚之后,整整三天,林建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一个在自己家里游荡的孤魂。
这几天晚上,他没回过主卧,而是将自己锁在书房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到了白天,哪怕公司明明还在假期,他也执意每天驱车前往。
至少,空荡荡的办公室,比起那个所谓的家,更让人能感到一丝喘息。
烟雾被吸入肺里,又缓缓吐出,在指尖缭绕,模糊了视线。
林建国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脸,一瞬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四十六岁的男人,本该是人生中最醇厚的年纪,双鬓却不知何时,又添了几缕格外刺眼的银白。
精神状态更是差到了极点,眼袋浮肿,眼神浑浊,仿佛一种被彻底榨干了精气神之后的疲态,触目惊心。
“唉。”
望着自己的窘态,林建国低声叹息了一句,将烟蒂默默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停好车后,林建国推开车门,寒风立刻灌了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公寓楼下的保安亭里,门卫老张正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缩着脖子看一份已经发黄的旧报纸。
见到林建国走来,他立刻露出了熟络的笑容:
“林老板回来啦?”
“都这一把年纪了,也不用这么拼吧?该享享福了。”
老张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林建国下意识地想点头,但随即又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崭新的软壳中华,走上前递了过去。
“上次停电的事,多谢了。呐,新年快乐。”
那片鲜艳的大红色烟盒,摆在眼前,老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哎呀,林老板,这这这……多大点事儿啊。”
他嘴上故作推脱,手上却毫不含糊地接过了那包烟。
忽然,林建国有一种冲动,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瞬间,他想和这个算不上太熟的保安聊几句家常,说说自己心里的烦闷。
想找个人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不算是一个彻底的孤岛。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能说什么?
说自己和老婆房事不和?
还是说自己,满脑子都是儿媳妇那对雪白饱满的大奶子和紧致火热的小穴?
不不不。
最终,林建国无言以对。
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单元门。
身后,老张已经迫不及不及待地撕开了中华烟的金色拉条,等他熟练地磕出两根,美滋滋点上一根,再抬起头时,林建国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冰冷的走道里。
电梯轿厢里,光亮的金属壁映出男人萧索孤独的身影。
天花板上的惨白灯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林建国脸上每一道象征着衰老的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