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摊位斜后方。
梵音正微微俯身,听着一个售卖香料的老戈尔热情地介绍着什么。
仿佛心有灵犀,梵音也恰在此刻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安的弧度。
苏墨吟心头一暖,脸上不自觉地绽开笑容,加快脚步向她走去。
然而,就在距离几步之遥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兀地挡在了她和梵音之间,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名穿着华丽、肤色黝黑的戈尔,他带着浓重当地口音,却难掩殷勤的语调对梵音说道:
“这位美丽的欧拉,恕我冒昧,您的容颜让最皎洁的月光都黯然失色,不知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名讳?”
苏墨吟的棕色眼眸几乎瞬间沉了下去,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挡在梵音身前,脸色冰冷得能凝出霜来,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厉色:
“滚开!”
那戈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年纪不大,气势却惊人的欧拉,有些讪讪地,仍带着一丝不甘问道:“这位欧拉,你是……?”
回应他的,是骤然抵在他喉间的冰冷刀锋。
苏墨吟手中的匕首散发着森然寒气,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最后说一次,滚。还是不滚?”
“欧拉!欧拉!别动怒!我走,我这就走!”
那戈尔脸色煞白,感受到匕首上传来的灵力波动和对方眼中真实的杀意,顿时慌了神,连连摆手后退。
苏墨吟却在他转身的刹那,毫不留情地一记肘击重重撞在他的后心!
“唔!”那戈尔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向前方,再不敢回头,狼狈地挤进了人群。
苏墨吟这才收起匕首,转身紧紧牵住梵音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未消的余怒:
“阿音,下次再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凑上来搭讪的,直接无视就好。”
梵音任由她牵着,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流连于集市两旁奇特的建筑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她的怒气似乎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应道:
“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小辈罢了,此地的风土人情,倒确有几分意思。”
小辈……
这两个字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苏墨吟的心。
她抿紧了唇。
是啊,在你数万年的生命长河里,我不也一样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辈吗?
这里的文化至少对梵音而言是新鲜的,而我,或许连这里一个普通的欧拉都不如,至少她们的热情是大胆而直接的……
一种混合着郁闷和无力感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她握紧了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金沙集那喧嚣燥热的氛围中走出,一路向北,空气中的灼热渐渐被湿润的草木气息取代。
视线尽头,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映入眼帘,如同一块镶嵌在无尽黄沙中的翡翠。
那便是落月泉。
传说中,月神因不忍见子民在沙海中煎熬,舍身降下一片月亮的碎片,化作了这眼永不枯竭的清泉,滋养出了这片生命的乐园。
苏墨吟推开一扇精致的木制院门,门内别有洞天。
小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精心种植的各色耐旱花卉在夕阳下吐露芬芳。
一条引自落月泉的清澈溪流蜿蜒穿过庭院,水流潺潺,绕过一座小巧的假山,又从一座微型的拱桥下流过。
桥下,数尾金色的燕尾鱼在卵石间嬉戏追逐。
再往里走,是两间卧房,以及水房、厨房和一间雅致的会客厅,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