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冬天炭敬,夏天冰敬,变相贿赂。”
宋临瑾冷笑,“去年漕运衙门收了十二万两,正好对得上米价涨幅。”
窗外传来孩童嬉闹声,棠瑾溪透过缝隙看见昨日那个带路的小女孩,正用树枝在泥地上画房子,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深处取出个锦囊。
“临行前阿凉给的。”倒出几粒金瓜子,“够买三百石米。”
宋临瑾捏起一粒在指尖转动,阳光将金瓜子照得透亮:“你想在村里设平价粮铺?”
“不止。”棠瑾溪系好衣带,“让暗卫假扮米商,按这个价收粮。”
她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等漕帮发现时。”
“市面上已经流通足够的新粮。”宋临瑾接话,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血丝。
见棠瑾溪变色,他迅速握拳藏起血迹:“老军医说这是排毒。”
雨后的村落弥漫着泥土清香,他们借了主人的灶台熬药,宋临瑾蹲在地上扇火,棠瑾溪则帮着主妇剥豆子。
柴烟熏得他眼睛发红,却坚持要亲手煎那碗黑乎乎的药汁。
“小时候生病,”他搅动药勺,“我娘总说苦药要自己熬才有效。”
棠瑾溪手指微顿,这是宋临瑾第一次提起家人,她知道他出身皇室,很多身不由己。
药熬好了,宋临瑾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棠瑾溪趁机将金瓜子塞给主妇:“麻烦姐姐找里正来,就说有商人要收新米。”
里正是个精瘦老汉,看到金瓜子时眼睛瞪得溜圆。
宋临瑾扮作绸缎商,操着浓重的杭州口音道:“我们东家要办粥厂,按市价七成收粮。”
“可漕帮规定。”
“规定米不能卖给出价高的?”棠瑾溪冷笑,故意将钱袋往桌上一倒,银锭碰撞声让里正咽了口唾沫。
午时,第一批粮食已装上车,宋临瑾靠在村口老槐树下监工,脸色仍苍白。
棠瑾溪端着姜茶过来,发现他正用匕首在树干上刻记号。
“给暗卫留的。”他接过茶碗,顺势将她拉到身侧,“三日后杭州府会来人接管,这些粮食足够撑到漕运衙门换血。”
棠瑾溪忽然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疼就说出来,不丢人。”
宋临瑾怔了怔,随即放松身体靠在她肩上:“其实很疼。”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箭上淬的是蛇毒。”
棠瑾溪心头一颤,她见过蛇毒的厉害,中毒者往往疼得咬断舌头,而这个人昨天还抱着她在雨中走了半里路。
“傻子。”
夜色降临时,最后一车粮食发出。
里正千恩万谢的捧来坛自酿米酒,非说要敬活菩萨。
宋临瑾以伤推辞,棠瑾溪却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辣得眼眶发红。
回船路上,宋临瑾走得极慢,棠瑾溪知道他伤口疼得厉害,故意落后半步,让他能借着月光搀扶自己。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棠瑾溪突然问。
宋临瑾脚步一顿:“等天下太平,带你去看看太平盛世。”
他苦笑,“结果这几年不是打仗就是朝政。”
“现在去。”棠瑾溪指向东南方,“顺着这条江下去,三天就到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