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他还会要她吗?
他人这么好,想必是不会介怀的吧?
零星的灯火在她湿漉漉的瞳孔里摇曳,她像一抹幽魂,孤零零地朝侯府游荡而去。
。
门内,却是一片死寂的冷清。
依旧是红绸铺地。
只是那红,失了喜庆的暖意,倒像是凝固的血迹,凄凄惶惶,平添几分诡谲。
她略一踌躇,终究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未及深院,剑尖便毫无征兆地贴上了颈侧肌肤,渗出些许血珠。
“你知不知道,濯儿因为你,中了毒!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合卺酒出了问题!”执剑的是个干练的妇人,眉眼间俱是张扬的凌厉,此刻正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里燃着滔天的怒火。
祁悠然迟钝地抬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惶惶。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夫人!”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匆匆赶来,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劝阻,“濯儿醒了。”
妇人强压下怒气,她利落地收剑回鞘,冷冷威胁:“今晚他若有三长两短,你也不必活了。”
锦袍男子皱眉看向祁悠然:“郡主,你且好自为之。”
她颓然地跌在地上,溶溶月色下,脸上满是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她蜷缩在廊下,夜霜打湿了她的裙摆,像朵颓靡的花,被打落在地,回光返照般流泻着浓艳的郁色。
隔着窗棂,新房里亮着暖融融的烛火,黄澄澄的,泼了一地,连窗纸都晕染着暧昧的暖意,仿佛里面盛着的是整个安稳的人间。
沾了点福分,这光斜斜撇过来零星一点,在她发梢凝成一点微弱的亮,反衬得周遭的夜更浓、霜更寒。
她怔怔地望着那团触不可及的暖黄,神色呆滞,瞳孔像是蒙了层厚重的灰沉。
“濯儿要见你。”妇人冷冷看着她。
她猛地一颤,慌忙撑着冰冷的地面踉跄起身。临到门前,她下意识地蜷了蜷冻得发僵的手指,终是吸了口气,迈了进去。
婚房里的龙凤烛燃得正旺,糕点干果也还未来得及撤下,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红艳艳地挤在一起。
比起见到这喜气洋洋的场面,她先一步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刺鼻而酸苦,她喉头一哽,眼前瞬间模糊起来,慌忙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那滚烫的东西掉下来。
目光越过这满室荒唐的喜庆,终于落在床榻上那个苍白的人影上。
顾濯此时也在看她,那眼神空洞得可怕,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漠然。
“我……”她无措地开口,想挤出点什么声音,解释?哀求?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郡主。”顾濯先开了口。
她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
顾濯没有再看她,只是艰难地抬了抬手。
那张薄薄的纸便被递到她眼前。
和离书。
大红的龙凤烛还在噼啪作响,烛光跳跃着,她立在那,仿佛一个误闯了人间盛宴的孤魂,连那跳跃的烛光都刻意绕开了她,吝啬地不肯分给她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