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满的暑假让闲得发慌的林婉清坐立难安,她思念起南苑那个洒脱的身影,便软磨硬泡地拉着吴灼,去了南苑。
美其名曰“散心”,实则心思早已飞到了某位留守的少尉军官那里。
南苑机场的气氛似乎因主力飞行员的调离而略显冷清,但训练并未停止。她们到达时,李珮和梁添成正在机库旁的一间战术研讨室里,对着一幅巨大的华北地区沙盘地图低声讨论着什么,神情专注。
“珮哥!梁大哥!”林婉清人未到声先至,清脆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闷。
李珮闻声抬头,见到是她俩,眼中立刻闪过惊喜的光芒,脸上的严肃瞬间被明朗的笑容取代:“婉清?吴小姐?你们怎么来了?”他快步迎了上来。
梁添成也憨厚地笑着打招呼。
林婉清脸上飞起红霞,却故作镇定:“陪灼灼来看看,顺便……逛逛。”
吴灼的目光则迅速扫过室内,轻声问道:“李长官,梁长官,云笙哥……他今天在吗?”
李珮闻言,笑容收敛了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在机库后面,检修他自己的飞机。”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最近……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机库里。你去看看他也好。”
吴灼和林婉清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宋华钧牺牲的阴影,依然沉重地笼罩着宋华卓。
林婉清推了推吴灼,示意她过去。
她依言走向机库。在巨大的机库阴影里,果然看到了宋华卓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正独自一人站在一架霍克叁的机翼下,仰头检查着发动机舱,侧脸线条瘦削而冷硬,往日那种飞扬跳脱的神采仿佛被一同留在了笕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专注。
他比吴灼上次见他时清瘦了不少,眉宇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郁结。
“云笙哥。”吴灼轻声唤道。宋华卓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看到是她,他眼神亮了亮,
“灼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
“我和婉清,来……看看你。”
“我没事。”宋华卓转身拿起一块抹布,用力地擦拭着飞机蒙皮上的油渍,仿佛想借此动作掩盖内心的波澜,也隔绝外界的安慰。
吴灼看着他用力到近乎发狠的背影,心中酸涩。她没有再追问,而是走近两步,目光落在他正在擦拭的飞机引擎上,用一种尽量自然的语气轻声说:“这架霍克叁,保养得很好。”
宋华卓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咱们的仗还得打下去。我不能垮,我得连着我哥那份,继续飞下去。”
“我知道。华钧兄长是英雄,他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呢。他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骄傲?”宋华卓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随即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清醒,“光有骄傲不够!灼灼,我以前觉得开飞机威风,是英雄。可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光有飞机和热血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尖端的技术,更强大的工业根基!”
“你说得对。”吴灼的目光与他同样锐利的眼神交汇,“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去考
,庞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试探:“灼灼,在杭州笕桥这些日子,每次训练结束,看着你给我写的回和天上的云,我都会想起北平,想起什锦花园的海棠,还有……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恳切,“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我只是……只是很想让你知道,无论将来怎样,我宋云笙心里认定的路,和……认定的人,从来都没变过。”
他没有明说“想念”,但字里行间盈满的思念和那份执着的心意,却比直白的言语更加清晰有力。
吴灼的心微微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捡起一旁的飞行护目镜,“云笙哥,这眼镜你忘擦了。”
宋华卓挠了挠头,接过护目镜,“瞧我!”
林婉清跑过来,拉起吴灼就走,“灼灼,快来这里。”
林婉清拽着她,“你看你看”,她一双美目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堆砌着山川河流、城镇铁路的巨大沙盘:“这是什么?好大的模型呀!”
“这是沙盘,模拟华北地形,用来研讨战术的。”李珮解释道,目光却一直落在林婉清因好奇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上。
林婉清兴致勃勃,凑到沙盘边,指着一个小旗子问:“这个代表什么?是我们的飞机吗?”
李珮见她有兴趣,便耐心讲解起来:“不,这代表一支地面部队。你看,这里是北平,这里是南口,这条线代表平绥铁路…”他拿起一旁的推杆,熟练地在沙盘上指点江山,语气从容自信,与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