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被他护在身下,也会时刻担心他忽然倒下。
她随时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
陈锦时永远也不能成为父亲,这意味着父亲是她心里永远也不能被代替的存在。
陈锦时并非许久未犯过病了,只是比起像从前那样故意引发喘症得到她的爱怜,他如今更乐意提前吃药,好在床榻之间最为激烈的时刻,也不会露出丝毫虚弱,以免令她不能肆意沉沦,反而要抽身出来,赤身裸体地关怀赤身裸体的他,若是那样的话,他实在会感到羞愧无比。
陈锦时,你可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沈樱一直在外等到朱红大门关上,才让车夫启程回府,三日后她会回到这里接陈锦时回家。
会试与乡试相同,总共九日,三日一歇。
回到府中,张若菱面露关切,迎上来:“送过去了?时哥儿瞧着精神如何?”
沈樱点头,在椅上坐下,接过张若菱奉来的茶:“嗯,瞧着精神,他知道事情轻重的,你放心。”
“这几日你也别太熬着,好好歇两日,到时叫锦行去接就好。”
沈樱轻轻摇头:“我若不去,他会不高兴。”
第三日傍晚,沈樱提前半个时辰到了贡院外。她只是坐在马车里,陈锦时快步走来,掀开车帘,得偿所愿地见到她,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满意足的了。
“阿姆。”他声音带着点沙哑,掌心却依旧温热,“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他握住她的手,头轻轻抵在她肩头,她轻轻抚摸他的头颅:“好好歇一会儿吧,时哥儿。”
陈锦时身子一僵,缓缓睁开眼:“阿姆,你许久没这样叫我了。”
他抬手抚摸她的耳垂,轻轻捏着,目露贪恋。
“我不想被你当做孩子了,我想……算了。”
马车缓缓前行,沈樱俯身轻啄他的嘴唇。
他没有在这枚轻柔的吻里沉迷,他絮絮道:“我难以成为一座像父亲那样的山,我知道你也从不敢像信赖父亲那样信赖我,但我可以做你的伞,一把伞可能终将残破,但你大可将我举在头顶,就算我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架子,我也可以盖在你头顶,不为什么,伞就是用来遮风挡雨的。”
“那我怎么舍得……”
第50章
沈樱没继续说话,只一下一下轻啄他的唇。
他搂住她的脖颈,她轻哼一声,被他搂在胸前,他的手掌足够覆盖她的一颗头。
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只能将她紧紧抱住。
她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带着安抚的软意。
“陈锦时,你是我精心照顾长大的,你不光不能做我的伞,我也不愿你成为任何人的伞。”
“可你,你不需要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人……”
“我不需要。”
沈樱手撑着他腿起身,换了个姿势,坐得离他远了些,侧身仰躺在他腿上,从仰视角度观赏他的下颌。
“这些年,我也长大了不少,照顾你长大令我很有成就,我只要你如同一株肆意生长的植株,想晒太阳的时候就舒展枝丫,在雨天尽情地夺取雨水滋养自己,你只需要利用一切,成为你自己便好。”
她顿了顿,指尖忽然捏起他的手腕,轻轻掐住那处生机蓬勃的脉搏:“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是我的,无论是皮肉还是骨架,任何一处受到伤害我会比任何一个人都心疼。”
陈锦时垂眸注视她,滚烫的热度顺着眼尾往下淌,滴在她额前的绒毛上。
沈樱抬手,替他擦泪。
“时哥儿,你小时候那般病痛,就算快死掉的时候,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很快,她的手背被濡湿,他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摆动脑袋,无尽依偎。
比起哭出声,他落泪时沉默得倒不像他了。
她侧头,鼻尖抵在他结实的腹部,也轻轻嗅着。
他听出她的话中深意,她不允许他为了她牺牲自己的任何,自然也包括,他的前程。
他于她而言不光是一个需要替她遮风挡雨的男人,他更是她细心养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