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不是你定要牵扯她,她从你家离开后,药铺早就开遍金陵大街小巷了,她原本就没想过要回来。”
陈锦时恍然大悟,从前忧心的,害怕都兰不愿同他回京的担忧,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强烈的自责。
两人正说着,都兰骑着一匹白马从胡杨林里穿出来,昂首朝谢清樾示意:“阿爸让我来叫你们回去吃晚饭,谢将军一起。”她勒住马,目光落在那匹黑马上,眼睛亮了一瞬,“真是一匹好马!今日新得的吗?”
陈锦时笑着把黑马的缰绳递给她:“算我借花献佛,给你的。”
谢清樾只笑,没有抢白。
都兰从白马上跳下来,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黑马。
黑马似乎格外认主,都兰刚坐稳,它便温顺地晃了晃鬃毛,看起来十分潇洒。
她轻轻夹了夹马腹,黑马迈着稳健的步子转了个圈,都兰笑得眉眼弯弯。
三个人骑着马朝苏赫家的方向走去,陈锦时稍稍错她半步,看着她裹得厚厚的身躯。
是啊,楼烦风又大,雪又大,一道道风恨不得把人的皮肤刮出一道道伤痕,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情,她应当是愿意留在金陵或是京城生活的。
回到家里时,晚饭已经备好了。苏赫坐在炕桌旁,手里拿着酒碗,见他们回来,朝谢清樾笑道:“谢将军!你可算来了,别说其其格,就连我都有些想你呢!”
谢清樾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牧仁,先是围着苏赫家的毡房转了一圈,朝苏赫点点头:“看来家里置办得不错,今年冬天怎么样?还好过吗?”
苏赫笑着道:“好过,好过,我女婿是个能干的。”
谢清樾一来,其其格往他身上扑去:“小姑父!你可来了。”
谢清樾将她接住:“其其格,你又长高了,长胖了。”
其其格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难得的有点害羞起来。
阳春三月,陈锦时奉旨回京。
苏赫脸色难看地替都兰收拾包袱,图雅也很是不舍。
“就不能不走吗?”
都兰劝慰:“当初女儿嫁给他时,您不就应该想到这一天吗?”
“你当初走了那么久,我们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陈将军是个极可靠的人,也就没想那么多,可这次不一样,回都回来了,又过去……”日子好像就没那么好过了。
图雅站在一旁,偷偷抹了把眼泪,又把一包奶豆腐塞进包袱:“这是你爱吃的,京里不一定有,要是不够了,就给家里捎信,我再给你寄。”
都兰看着他们,忽然鼻子一酸,其其格在一旁问道:“姑姑,什么时候把其其格接过去玩儿?”
都兰摸摸其其格的头:“等其其格再长高些。”
陈锦时此行押送良马回朝,谢清樾给他派了一队精兵护送。
队伍出发时,草原上的花刚冒出嫩芽,风里带着暖意。
这样的离别,对于苏赫来说,早就见怪不怪了。
“都兰,不高兴了再回来就是了。”
都兰坐在马车里,朝父亲挥着手。
她已经等不及回去见见苏兰舟,好知道自己的药铺如今经营得如何了。
一行人刚走出胡杨林,得知良马去向的乡亲们涌出来,对着骑在高大骏马上、身着绯红官服的陈锦时扬声斥骂。
彼时他已是一脸冷峻样貌,这个坏人他不得不当,为了谢清樾接下来的计划。
他听着身后那些人骂他“骗子”、“忘恩负义”,始终面不改色。
“说好的公平收购!怎么转头就成了进贡?你这是拿我们的血汗回去邀功!”
都兰掀开马车车帘,想替他解释,被窗外的陈锦时眼神制止。
朝廷买马不是没有出钱,但楼烦众人在意的是这个名头。
究竟是公平互市,还是进贡?他们收的银子不再是交易所得,而成了朝廷
的赏赐。
字一改,意思就完全不同。